北青报：说孩子不懂事是失败家长的遮羞布

原标题：“不懂事”—— 失败家长的遮羞布

　　张静雯

　　有个孩子很调皮，见天儿上舅舅家捣乱，舅舅碍于情面，不敢出手教育，于是求助自己的娘亲、孩子的姥姥：能让这小子别来我家了吗？老人家冷冷回应：你有本事自己生一个，也上你姐家捣乱去，不就结了吗？

　　以上故事，版权归脱口秀演员王自健。提炼中心思想，大意是，顽劣是孩子的天性，你就忍着吧。忍不了？那来啊，相互伤害啊。段子嘛，多半不是真的，但却能和生活纯属雷同，若有虚构，才是纯属巧合。第一次听到这段子的时候，我不禁长叹，城市套路深农村路也滑，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潜伏着一个坑。不过，大侠请留步，我还想知道，最后你“战胜”熊孩子了吗？

　　根据我的不完全观察，一种社会现象被编排进脱口秀剧本，往往具备两个要素：一是能引发无数共鸣；二是叫人深感无奈。如此看来，困扰当代公共空间久矣的“熊孩子”自然是绝好的选题。别看矛盾的焦点只是小孩子，却不时冲突升级，狗血之处，写满了伤害。不过讽刺的是，“相互伤害图”画面的焦点，往往是失态的大人。

　　最近的一场“恩怨”在上海迪士尼乐园上演。一个八岁男孩，搞不清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恶作剧，碰了前方年轻阿姨的屁股，阿姨出口抗议，却不想引来了孩子母亲及其友人暴力反击。视频里的母亲护犊护得炸毛，看视频的人也很炸毛。那个给自己“讨说法”的年轻姑娘，不仅劈头盖脸挨了顿打，还遭受了不堪入耳的辱骂。

　　直到警察叔叔出面调停，孩子母亲和她的友人依旧没有减轻火力，骂骂咧咧地斥责姑娘“被迫害妄想症”，大概齐说，一个八岁的孩子，怎么可能懂你们成年人那些“肮脏”的事。末了还“补刀”，讽刺姑娘“长这样”，谁也不稀罕占她便宜。

　　是了，这就是咱从小被告诫“见到要躲着走”的那种人。这种人可能也干不出啥大奸大恶的坏事，但总有办法演绎“无情无耻无理取闹”，叫人气愤之余，也哭笑不得。小朋友原本也许真的懵懂无知，被您这番龌龊恶俗的骂街“熏陶”之后，不知道会不会真开始“懂”些啥？

　　更狗血的是，狗血的故事仿佛还总爱相互抄袭。去年夏天，广西某个电影院，一位女士因为教育别人家的孩子不要踢椅背，遭到了孩子家长的打骂。因为雷同，我不大有兴趣讲这个故事的细节，只想引用那位家长一句言辞凿凿的“反驳”：小孩看电影就是这样子。

　　不知道，那个踢别人椅背的小朋友，是不是也瞬间“懂”了啥。

　　不是每个被熊孩子“骚扰”过的朋友都那么倒霉，偏碰上撒泼蛮横的家长，但他们也往往是一把辛酸泪。因为甭管孩子惹了什么麻烦，有些家长只会说“孩子还不懂事，跟你闹着玩的”，然后就轻飘飘一笑而过，甚至转身跑掉，连句道歉都没有。这软钉子一怼，也是让人哑口无言。孩子还小嘛，当然是选择原谅他，要是非得“计较”，反倒显得你不懂事似的。

　　“孩子不懂事”这个哏，实在是被一些不懂事的家长玩坏了。仿佛一个“不懂事”一摆出来，小朋友犯的错就必须得到无条件的原谅。而且你察觉到没有，反复祭出“孩子不懂事”，言下之意是，这是孩子的天性，他们做啥都是因为“单纯无知”，而家长教育的失职，就这样狡黠地被掩藏起来了。看起来是护犊子，实际也是维护自己脆弱的面子。

　　但如果能放下这些可笑的逃避、脆弱的自尊，事情可能会一下子明朗起来。就在不久前，陕西一个小男孩在自家小区电梯里撒尿，把邻居们熏得够呛。你说熊不熊？他的妈妈得知之后，勒令孩子亲笔写下检讨书，给叔叔阿姨们道歉，还让孩子在爸爸的监督下，义务清扫一个月电梯间。邻居们都原谅了孩子，而且纷纷点赞。认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，只可惜，好多大人并不懂这个道理，于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争执，也能给闹得鸡飞狗跳、不可收拾。

　　是孩子都可能“熊”，都会“不懂事”，但如果你不教给他责任，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变得懂事。本版供图/视觉中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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